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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每月省 4 千给父母存养老钱,过年回家见家里多了辆商务车,爸憨笑:你哥做工程赚了钱,得有车撑门面谈业务

点击次数:102 产品展示 发布日期:2025-12-06 00:12:38
蔚然拖着那只旧得发白的行李箱,箱子的轮子坏了一个,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“咔啦”声。 她刚从长途大巴上下来,转了绿皮火车,又换了镇上的小巴,才终于回到这个位于群山之间的小县城。 已经是腊月二十八,空气冷得像冰,呵出的白气久久不散。 蔚然

蔚然拖着那只旧得发白的行李箱,箱子的轮子坏了一个,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“咔啦”声。

她刚从长途大巴上下来,转了绿皮火车,又换了镇上的小巴,才终于回到这个位于群山之间的小县城。

已经是腊月二十八,空气冷得像冰,呵出的白气久久不散。

蔚然裹紧了身上那件穿了三年的羽绒服,这件衣服的保暖性已经不太好了,但她舍不得换。

她每月工资八千,雷打不动要给家里转四千块。

她和爸妈说好了,这笔钱是给他们二老存的养老钱,谁也别动。

她自己则在省会城市过着极其节俭的生活,合租房里最小的一个隔间,三餐多半自己做,化妆品只用基础款。

她唯一的安慰,就是看着那个专门为父母开的银行账户里,数字一点点往上涨。

快到家门口了,一个熟悉的巷子。

然而,今天的巷子口,被一个庞然大物堵住了。

那是一辆崭新的、黑得发亮的别克商务车,车身上还系着4S店没来得及拆掉的红绸花。

在这条破旧狭窄的巷子里,这辆车显得如此格格不入,像是误入贫民窟的贵族。

蔚然的心咯噔一下。

她爸蔚卫国正拿着一块半旧的毛巾,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车头铮亮的镀铬条。

“爸。”蔚然喊了一声。

蔚卫国直起身,看到女儿,脸上立刻堆起憨厚的笑:“哎呀,然然回来了!快,快进屋,外面冷!”

蔚然的目光却无法从那辆车上移开。

“爸,这……这车哪来的?”

“哦,这个啊,”蔚卫国拍了拍车头,满脸的自豪,“你哥买的!”

蔚然的哥哥蔚明,前两年说出去包工程了。

“他做工程赚了钱,现在是大老板了,”蔚卫国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扬眉吐气,“谈业务,得有辆好车撑门面嘛!这车,气派!”

蔚然站在原地,感觉不到一丝寒冷,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火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
她那四千块,她那份养老钱,她那紧巴巴的日子,在 这辆闪闪发光的新车面前,像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
01

蔚然在省会的日子,像一台精密调校过的时钟,每一分每一秒都服务于“省钱”这个最终目的。

她住的地方,是老城区一个没有电梯的“老破小”顶楼,一个三室一厅被房东隔成了五间。

她的房间最小,只能放下一张一米二的床和一张窄窄的书桌,衣柜是那种最简易的布帘子拉杆。

窗户对着天井,常年见不到多少阳光,屋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潮湿和别人家油烟混合的气味。

她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,用电煮锅煮一小把挂面,卧个鸡蛋,这就是早餐。

公司在城市的另一端,她需要先骑二十分钟共享单车,再挤四十分钟地铁。

她从不买地铁口那些香气扑鼻的包子或烤冷面,她会告诉自己,那都是“奢侈消费”。

午餐在公司食堂解决,十二块钱的套餐,她总是把米饭和免费的汤吃得干干净净。

同事们下午会点奶茶和甜品,蔚然总是笑着摆手,说自己在减肥。

她的办公桌抽屉里,常备的是几包最便宜的速溶黑咖啡,用来提神。

晚上加班是常态,她总是熬到八点半以后,蹭公司的加班餐。

如果不加班,她会去菜市场买打折的蔬菜和临期的豆腐,回家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晚饭。

她的娱乐活动,是去市图书馆借免费的书,或者在视频网站上看那些不需要会员的纪录片。

同事们讨论新上映的电影,新开的网红餐厅,或是周末去哪里短途旅行,蔚然都插不上话。

她身上的衣服,基本都是两三年前的旧款,或者是购物软件上淘来的“工厂尾单”。

她才二十六岁,本该是爱美的年纪,但她已经很久没买过新口红了。

她所有的专注力,都放在了每月一号发薪水的那一刻。

工资一到账,她立刻会进行一次“乾坤大挪移”。

扣掉房租一千二,生活费八百,交通通讯费三百。

剩下的五千七,她会留下三百作为“紧急备用金”,然后,她会点开那个熟悉的银行转账页面。

她会仔仔细t细地输入那个烂熟于心的卡号,那是她用父亲的身份证在老家办的卡,密码只有她知道。

输入金额:“4000”。

备注:“爸妈养老金”。

点击确认的那一刻,她总是会松一口气。

仿佛只有这样,她才能在那个冰冷压抑的出租屋里,找到一点点存在的意义和安全感。

她牺牲了现在的生活,是为了父母一个安稳的未来。

这个信念,是她所有苦涩的支撑。

但有时,夜深人静,她也会感到一阵空洞。

她会想起大学时的自己,也曾是那个喜欢画画、喜欢穿漂亮裙子、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女孩。

现在,她活得像一株在石缝里挣扎的苔藓,卑微而坚韧,却见不到阳光。

她不敢生病,不敢社交,更不敢谈恋爱。

她像一个守财奴,守护着那笔她自己永远也花不上的“养老钱”。

她渴望被父母理解,渴望他们能看到自己的付出。

她渴望有一天,爸妈能对她说:“然然,够了,别那么苦了,你也为自己活吧。”

然而,电话那头,母亲的声音总是充满了对另一个孩子的担忧。

“然然,你哥最近好像又缺钱了。”

“然然,你哥说他那个项目,还得再投点钱进去。”

“然然,你可千万别学你哥,大手大脚的,你那份钱可得存好了,那是我们的养老本。”

蔚然握着发烫的手机,只能低低地“嗯”一声。

她那份钱,是养老本。

那哥哥花的钱,又是什么呢?

02

关于哥哥蔚明“发财”的消息,是从去年夏天开始,一点点通过母亲的电话渗透到蔚然生活里的。

起初,母亲只是说:“你哥不打工了,跟人合伙包工程去了。”

蔚然当时心里一紧,她知道哥哥不是个脚踏实地的人,高中没毕业就出去混,眼高手低。

她提醒母亲:“妈,包工程风险大,让他稳重点,别被人骗了。”

母亲不以为然:“你哥说了,这次的合伙人可厉害了,人脉广得很。”

又过了一个月,母亲的语气兴奋起来:“你哥赚到第一笔钱了!给家里换了个大电视!”

蔚然心里稍安,也许哥哥真的转运了。

再后来,是秋天。

“你哥现在可忙了,天天在外面应酬,见的都是大老板。”

“你爸说,你哥现在抽的烟,都是好几十块一包的。”

蔚然听着,心里五味杂陈。

她这边还在为了一块钱的公交费还是两块钱的地铁费而计算,哥哥已经“飞黄腾达”了。

但她还是为家里高兴,哥哥有钱了,爸妈总能过得好点。

过年回家前的一周,家里的微信群“蔚蓝一家亲”里,突然热闹起来。

蔚明发了一张照片。

就是那辆别克商务车,停在4S店明亮的展厅里,车头系着红花。

蔚明配文:“给老爸老妈的新年礼物!以后出门走亲戚,再也不用挤小巴了!”

群里瞬间炸了。

姑姑、姨妈、叔叔伯伯们,排着队地发着恭喜和大拇指的表情。

“阿明出息了!光宗耀祖啊!”

“这车真气派!得好几十万吧!”

“卫国真是好福气,儿子这么能干!”

蔚然看着那些信息,一言不发。

她点开那张图片,放大了看。

崭新的轮胎,流畅的车身线条,宽敞的内部空间。

她默默地打开了购物软件,搜了一下这款车的价格。

落地价,至少三十万。

蔚然关掉手机,倒在自己那张硬板床上,盯着天花板上那块黄色的水渍。

三十万。

她每月存四千,需要存六年多。

不吃不喝,也要存三年。

哥哥,真的在短短半年内,赚到了这么多钱吗?

她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,第一次冒出了尖锐的芽。

这种怀疑,在她在长途火车上啃着干面包时,在她在拥挤的车厢里站得双腿发麻时,达到了顶峰。

这是一种混合着嫉妒、担忧和不甘的复杂情绪。

她嫉妒哥哥轻而易举就得到了父母的赞赏和全家的瞩目。

她担忧这种“暴富”是否藏着什么未知的风险。

她不甘自己的苦苦支撑,在哥哥的“豪气”面前,显得那么微不足道。

直到她真的站在那辆车面前。

那辆车,就像一个巨大的、冰冷的隐喻。

它停在那里,无声地嘲笑着蔚然所有的节俭和牺牲。

“哥呢?”蔚然拉着行李箱,声音有些发干。

“在屋里呢!你嫂子也回来了!哎呀,你哥还给你带了礼物!说是大城市最流行的什么……”

蔚卫国还在絮絮叨叨,蔚然已经迈进了家门。

屋里暖气开得很足,一股浓郁的火锅香气扑面而来。

蔚明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,吞云吐雾。

他胖了,也黑了,穿着一件崭新的皮夹克,手腕上戴着一块明晃晃的金表。

他那个只在逢年过节才出现的“女友”,现在被家人称为“嫂子”的女人,正忙着给蔚明削苹果。

“呦,然然回来了。”蔚明抬了抬眼皮,语气不咸不淡。

“然然回来啦!快快快,洗手准备吃饭!你哥今天特地买了大闸蟹!”

“哥。”蔚然放下行李,目光落在他手腕的金表上。

“嗯。”蔚明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,“给,你的新年礼物。”

他从身边的纸袋里,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,随手扔在茶几上。

蔚然打开一看,是一瓶香水。

她认识这个牌子,商场专柜要一千多。

“你嫂子给你挑的。”蔚明又点上了一根烟。

“谢谢哥。”蔚然把香水放回盒子里。

她想问的不是这个。

“哥,外面那车,你买的?”

“那当然,”蔚明得意地弹了弹烟灰,“你哥我现在的身份,没个车怎么行?那叫门面!”

“可那车……不便宜吧。”蔚然忍不住说。

“钱嘛,小事!”蔚明大手一挥,“只要项目拿得下,这点钱算什么。”

张琴端着锅底走过来,眉开眼笑地接话:“就是!你哥现在是干大事的人!然然,你以后可得跟你哥多学学,别总是在外面打那个死工,一个月挣几千块钱,能有什么出息!”

蔚然的心,瞬间沉到了谷底。

她拼尽全力节省下来的、被父母视为“养老本”的四千块。

在他们眼里,竟然成了“没出息”的证明。

03

年夜饭的氛围,热烈得几乎让人窒息。

桌子是新换的红木圆桌,上面摆满了大鱼大肉,最中间是那盆昂贵的大闸蟹,红得发亮。

蔚明无疑是全场的焦点。

他高谈阔论,从“北方的沙石市场”谈到“南方的电子基建”。

他嘴里蹦出的那些词,什么“资金盘”、“资源整合”、“人脉变现”,蔚然一个也听不懂。

但她看到,父亲和母亲的眼睛里,闪烁着崇拜的光。

“阿明现在真是不得了。”父亲蔚卫国举起酒杯,“我们老蔚家,终于出了个有出息的!”

“爸,这算啥。”蔚明一口干了杯里的白酒,满脸通红。

“等开春,我再拿个大单,咱们就把这老房子卖了,去市里买个大平层!让你们二老也享享福!”

“好好好!”蔚卫国和张琴笑得合不拢嘴。

“来,然然,”蔚明把酒瓶转向蔚然,“你也在大城市,应该懂。人啊,格局要大!别老是抠抠搜搜的,女人,就该对自己好点,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知道吗?”

他一边说,一边给他那位“嫂子”夹了一只最大的螃蟹。

“嫂子”娇羞地笑了:“明哥对我最好了。”

蔚然低着头,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。

米饭很香,她却尝到了一股苦涩。

她所有的隐忍和付出,在这一刻,都成了“格局太小”。

母亲张琴这时开口了:“然然,你哥说得对。你看看你,回家也不知道穿件新衣服,这件羽绒服都起球了。”

“还有你那四千块钱,”张琴压低了声音,“你哥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,我看……那养老钱,不如先拿给你哥周转周转?他做的是大生意,利息都比你那点死期高!”

蔚然猛地抬起头,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。

“妈,那是我给你们存的养老钱。”她一字一句地说。

“哎呀,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!”张琴有些不高兴,“你哥发达了,还缺我们这点养老钱?他是拿去做大事!”

蔚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胸口闷得发慌。

她猛地站起身。

“我去下洗手间。”

她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让她窒息的饭桌。

老房子的隔音不好,洗手间在走廊尽头,靠近阳台。

她没有去洗手间,而是推开了阳台的玻璃门。

冬夜的冷风灌进来,让她滚烫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。

她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
就在这时,隔着一层玻璃门,她听到了走廊里传来了哥哥蔚明压抑的说话声。

他显然也出来了,大概是在打电话。

蔚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。

“……我知道!我知道!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!”

蔚明的语气,不再是饭桌上的意气风发,而是充满了焦躁和一丝……恐惧。

“哥,您再宽限几天!真的,就几天!等过了年,我保证!”

蔚然的心一紧。

“车?那车是必须买的!我不买车,他们怎么信我还有实力?我不撑着这个门面,我上哪去弄钱还您啊!”

“对对对,钱我一分没动,都给您留着……利息我不敢欠啊……”

“胡哥!胡哥您听我说!千万别……千万别来家里!我爸妈年纪大了,经不住吓!我妹也刚回来……”

“好好好!初五!最晚初五!我一定给您送过去!求您了!”

蔚明挂断了电话,似乎是怕被屋里人听见,他没敢大声喘气,只是靠在墙上,发出了几声压抑的、近乎呜咽的抽气声。

蔚然站在阳台的阴影里,浑身冰凉,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

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?

他口中的“胡哥”又是谁?

哥哥说的“利息”和“弄钱”又是什么意思?

而此刻,蔚明似乎察觉到了阳台这边的动静,猛地转过头来,黑暗中,他的眼睛像狼一样闪着光。

他是不是发现她了?

04

蔚然的心跳几乎停止了。

她一动不动地缩在阳台最暗的角落,冰冷的玻璃门隔绝了她和走廊里的蔚明。

蔚明那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,死死地盯着阳台的方向。

走廊的灯灭着,他似乎不确定那边是否有人。

“谁?”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,声音沙哑。

屋内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,衬得走廊里这片刻的死寂越发诡异。

蔚然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飘过来的浓重烟味。

蔚明往前走了一步,手似乎是想去推那扇玻璃门。

就在这时,屋里的“嫂子”娇滴滴地喊了一声:“明哥,你跑哪去啦?快回来喝酒呀!”

蔚明的动作僵住了。

他回头看了一眼饭厅,脸上的狰狞和恐惧迅速褪去,又切换回了那个春风得意的“大老板”。

“来了来了!”他高声应了一句。

他最后狐疑地看了一眼阳台,终究没有推门,转身走回了饭厅。

蔚然靠着冰冷的墙壁,缓缓滑坐在地。

她后背的衣服,已经被冷汗浸透了。

刚才那个眼神,根本不是她认识的哥哥。

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、野兽般的眼神。

“胡哥”、“利息”、“撑门面”……

那些词句在她脑子里疯狂旋转,拼凑出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真相。

她在阳台上站了很久,直到手脚都冻得麻木,才重新走进那间温暖得令人作呕的屋子。

年夜饭还在继续,蔚明已经在划拳了,仿佛刚才那通电话只是一个幻觉。

蔚然面无表情地坐回自己的位置。

“然然,你怎么才回来?脸怎么这么白?”母亲张琴问道。

“没事,妈,外面有点冷。”蔚然低声说。

她一夜没睡。

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哥哥的电话,和父亲那句“得有车撑门面谈业务”。

“撑门面”……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
撑给“胡哥”看,撑给那些债主看,证明自己还有“价值”。

大年初一,亲戚们来拜年了。

那辆别克商务车,成了整个家族的“明星”。

蔚明意气风发地载着一大家子人去镇上“兜风”,收获了无数羡慕的目光。

蔚卫国和张琴的脸上,是前所未有的光彩。

蔚然像个局外人,冷冷地看着这一切。

她知道,这场虚假的繁荣,就像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,随时都会爆炸。

她必须在爆炸前,知道真相。

她要守护的,是父母真正的养老钱,而不是哥哥用来填补黑洞的“弹药”。

她需要一个时机,一个能和父母单独谈话的时机。

初二,蔚明带着“嫂子”,开着新车去市里给“合伙人”拜年了。

家里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
蔚然知道,机会来了。

她走进厨房,张琴正在准备午饭,蔚卫国在灶台后烧火。

“爸,妈。”蔚然开口了,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
“怎么了,然然?”张琴回头。

“我每月给你们转的四千块钱,你们存起来了吗?”

张琴的笑容僵了一下:“存着呢……你问这个干嘛?”

“我想看看那个存折。”蔚然说。

“哎呀,看那个干嘛,妈还能给你花了不成?”张琴的眼神开始闪躲。

蔚卫国停下了手里的火钳,闷声不吭。

蔚然的心一点点往下沉。

“妈,你把存折拿给我。”她加重了语气。

“你这孩子……”

“拿给我!”蔚然几乎是喊了出来。

张琴被女儿的厉声吓住了,蔚卫国叹了口气,站起身。

“我去拿。”

几分钟后,蔚卫国拿着一个红色的存折,递给了蔚然。

蔚然颤抖着手打开。

第一页,第二页……每一笔都是她转入的“4000”。

但从半年前开始,每一笔转入的“4000”后面,都紧跟着一笔“4000”的支出。

最后一页,账户余额:135元2角。

蔚然只觉得眼前一黑。

她辛辛苦苦攒了三年的养老钱,二十多万,只剩下一百三十五块。

“钱呢?”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
张琴的眼圈红了:“然然……你别怪妈……”

“钱呢!”

“你哥……”蔚卫国蹲在地上,抱住了头,“你哥做工程,被人骗了……亏了一大笔钱……”

“所以,你们就把我的钱,拿去给他了?”蔚然难以置信。

“他是你亲哥啊!”张琴哭了出来,“他要还不上钱,那些人说要打断他的腿啊!”

蔚然惨笑起来。

“亲哥?所以我的钱就不是钱?我辛辛苦苦在外面省吃俭用,就是为了给他填窟窿的?”

“他说了,他会还的!他这不买车了嘛,马上就有大项目了,很快就能回本了……”

“回本?”蔚然想起了阳台那通电话,“妈,你醒醒吧!”

她把存折狠狠地摔在地上。

“那辆车!根本不是他赚钱买的!”

“那是他借了更多的债,买来撑门面的!他是拆东墙补西墙!你们懂不懂!”

蔚卫一和张琴都愣住了。
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的?”

“我亲耳听到的!”蔚然哭喊道,“他欠了别人的钱,别人逼上门了!他买车就是为了骗人,骗更多的人!也骗你们!”
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张琴瘫坐在地,脸色惨白。

“那辆车,就是个定时炸弹!”

“我们家的钱,我的养老钱,全被他败光了!”

蔚然的哭声,在空荡荡的厨房里回荡。

父亲的憨笑,母亲的骄傲,哥哥的豪言壮语……

一切都是假的。

她用青春和血汗换来的积蓄,最终,只为那辆停在门口的、可笑的“门面”,贡献了一块微不足道的镀铬条。

05

真相就像洪水,一旦撕开一个口子,所有的肮脏和丑陋都会倾泻而出。

蔚卫国和张琴彻底慌了神。

在蔚然的逼问下,他们断断续续地拼凑出了蔚明的“发财之路”。

根本没有什么“大工程”,蔚明一开始是跟着别人玩“网络投资”,尝到了一点甜头。

他开始变得贪婪,借了第一笔高利贷,想要“干一票大的”。

结果,血本无归。

为了还上第一笔债,他只能去借第二笔利息更高的债。

利滚利,雪球越滚越大。

所谓的“包工程”,只是他编造出来安抚家人,并且继续从父母这里榨钱的谎言。

“他……他到底欠了多少?”蔚然扶着墙,感觉自己快站不住了。

蔚卫国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。

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日期和数字。

“胡哥,三十万,月息五分……”

“彪子,二十万,月息四分……”

“还有几个网上的,加起来……也有十几万……”

蔚然看着那一串串数字,大脑一片空白。

本金加利息,已经滚到了一个她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。

“他拿我的二十万,根本就是杯水车薪……”蔚然喃喃道。

“他说拿去周转……他说利息太高,先还利息……”张琴已经泣不成声。

“那辆车呢?”

“车……车是胡哥他们……他们弄来的。”蔚卫国声音低得像蚊子。

“什么意思?”

“胡哥说,阿明现在这样子,一分钱也榨不出来。不如给他包装一下,弄辆好车,让他继续去外面‘谈生意’,看能不能骗……不是,看能不能拉到投资,拉到了,他们才好收钱。”

蔚然彻底明白了。

这根本就是一个局。

蔚明已经不是她的哥哥了,他成了那些放贷人的“工具”,一个用来钓更多大鱼的“诱饵”。

而她的父母,就是这个诱饵的“帮凶”。

“你们……你们简直是疯了!”蔚然指着父母,“你们在帮他犯罪!”

“我们有什么办法!他们说不照做,就先卸阿明一条胳膊!”蔚卫国老泪纵横。

就在这时,蔚然的手机响了。

是一个陌生号码。

她接了起来。

“喂,是蔚明的妹妹吧?”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。

蔚然的心一紧:“你是谁?”

“我是谁不重要。”对方笑了笑,“你哥的电话打不通了,你转告他一声,别忘了我们的约定,初五,钱得到位。”

“我们没钱!”蔚然脱口而出。

“呵呵,”对方冷笑一声,“有没有钱,不是你说了算。我们查过了,你在省会上班,工资不低嘛。”

蔚然浑身一颤:“你们……你们调查我?”

“我们只认钱。你哥的债,你们一家人都有义务还。你也不想你爸妈这把年纪了,还在外面被人指指点点吧?”

“对了,你家门口那辆GL8,很漂亮。”

“好好过年。”

对方挂断了电话。

蔚然握着手机,手抖得拿不住。

威胁。

赤裸裸的威胁。

他们不仅知道哥哥的底细,连她都查得一清二楚。

“妈……”蔚然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他们找上我了。”

张琴和蔚卫国面如死灰。

大年初二的下午,小县城里还弥漫着鞭炮的硫磺味,但蔚然家的气氛,已经降到了冰点。

他们被困住了。

被那辆停在门口的、作为“门面”的商务车,死死地困住了。

蔚明回来了。

傍晚时分,他开着那辆车,哼着小曲,春风满面地进了屋。

“爸,妈,我回来了!晚上想吃啥,我……”

他的话在看清客厅情形时,戛然而止。

蔚然坐在沙发上,身前是那本摊开的存折和父亲的账本。

父母则缩在另一边,满脸泪痕。

“你们……这是干嘛?”蔚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的恼怒。

“哥。”蔚然抬头,目光冰冷。

“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?”

06

蔚明脸上的血色“刷”地一下褪去了。

他下意识地想往门口退,但蔚然的声音像钉子一样钉住了他。

“胡哥下午打电话给我了。”

蔚明停住了脚步,身体僵硬,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蔚然。

“他让你初五还钱。”蔚然平静地继续说。

“他还说,我在省会的工资不低。”

“他还夸我们家的车,很漂亮。”

蔚然每说一句,蔚明的脸色就更白一分。

“你……你都知道了?”他喃喃道。

“我早该知道了。”蔚然站起身,一步步走向他。

“从你们把我那二十万养老钱,一笔笔转走的时候,我就该知道了!”

“从你买了这辆连油钱都付不起的‘门面车’时,我就该知道了!”

蔚然的声音越来越大,积压了多年的委屈、愤怒和失望,在这一刻彻底爆发。

“蔚明!你看着我!”

蔚明被她的气势震慑,不敢与她对视。

“你知不知道那二十万,我是怎么攒下来的?”

“我住在没有阳光的隔断间里!我每天挤一个小时的地铁!我三年没买过一件超过三百块的衣服!”

“我舍不得吃,舍不得穿,我像个傻子一样,把钱转回来给爸妈,我说那是他们的养老钱!”

“结果呢!你们拿我的钱,去给你填那个无底洞!”

“你们拿着我的血汗钱,去维护你那个可笑的‘大老板’面子!”

蔚然指着蔚明手腕上的金表,指着他身上的皮夹克。

“这些,是不是也是用我的钱买的?是不是也是‘胡哥’给你包装的道具?”

蔚明被逼到墙角,呼吸急促。

“我……”他想反驳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“你没有对不起我。”蔚然摇了摇头,眼泪汹涌而出。

她转向缩在沙发上的父母。

“爸,妈,对不起我的人,是你们。”

“你们从小就告诉我,我是姐姐,要让着弟弟。”

“他打碎了碗,你们骂我没看好他。”

“他逃课打游戏,你们说我没带好头。”

“现在,他捅出了天大的篓子,你们第一反应,是牺牲我,去保全他!”

“你们有没有想过我?你们有没有心疼过我?”

“妈,你说我没出息,一个月挣几千块死工资。”

“是,我没出息!”

“我没出息到,要用我这几千块的死工资,来养活你们的‘宝贝儿子’,来养活他这个巨大的谎言!”

张琴和蔚卫国捂着脸,痛哭失声。

这是他们第一次,被女儿如此尖锐地戳破了那层偏心的窗户纸。

“然然……我们错了……我们真的错了……”张琴哭喊着。

“现在说错,还有什么用?”蔚然抹去眼泪,声音变得异常冰冷和坚定。

“蔚明,你欠了多少钱,一个字不差地写出来。”

蔚明颤抖着:“然然,你……你想干什么?”

“还钱。”蔚然说,“但不是用我的钱,是用你自己的命来还。”

蔚明愣住了。

“第一,报警。”蔚然拿起手机。

“不行!”蔚明和父母同时尖叫起来。

“报警,我们就全完了!那些人会杀了我的!”蔚明扑过来想抢手机。

蔚然躲开了。

“现在不报警,我们才真的完了!”蔚然盯着他,“他们是高利贷,是勒索!你以为他们拿到钱就会放过你?他们会像吸血鬼一样,吸干我们全家!”

“第二,”蔚然不理会他的挣扎,“这辆车,马上卖掉。”

“不行!这是胡哥的……”

“闭嘴!它登记在爸的名下,它就是我们家的资产!这是我们唯一能拿出来的钱!”

“第三,”蔚然看向父母,“老家的房子,也准备卖吧。”

“什么?”蔚卫国猛地抬头,“然然,这……这是祖宅啊!”

“祖宅重要,还是命重要?还是你儿子的自由重要?”

蔚然深吸一口气:“我们把车和房子都卖了,凑够本金,然后报警,让警察去处理那些利息。”

“至于你,蔚明。”她看着失魂落魄的哥哥。

“你下半辈子,就去打工吧。去工地,去餐厅,去送外卖,用你自己的手,一分一分地,把我那二十万还给我。”

“我一分都不会少要。”

客厅里一片死寂。

只有蔚然清晰、冷酷的声音在回荡。

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、牺牲自我的“好女儿”。

在看清存折余额的那一刻,在接到那通威胁电话的那一刻,她就已经“死”过一次了。

现在站在这里的,是一个只想自救,也只想拯救这个家免于毁灭的,清醒的“恶人”。

蔚明看着眼前的妹妹,她如此陌生,又如此……强大。

他终于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,一个一米八的男人,哭得像个孩子。

“然然……救我……我不想死……”

蔚然闭上了眼睛。

这个年,是过不去了。

这个家,也必须破而后立。

07

蔚然最终没有立刻报警。

她知道,在小县城,报警的后果可能比高利贷本身更复杂。

她选择了一条更艰难,但更决绝的路。

大年初三,天不亮,蔚然就押着蔚明,开着那辆扎眼的别克商务车去了市里的二手车市场。

因为是新年,也因为这车几乎是全新的,手续却有些不清不楚(是胡哥他们用手段“抵”来的),车贩子拼命压价。

三十多万的车,最后只卖了二十二万。

蔚然没有犹豫,当场签了字。

拿着那笔滚烫的钱,蔚然一刻不停,又带着蔚明和父母去了房产中介所。

老城区的房子,不值钱。

但这是他们唯一的家。

张琴在签委托协议的时候,手抖得写不了字。

“然然,真的……真的要卖吗?”

“妈,不卖掉这个,我们永远也睡不着觉。”蔚然替她签了字。

挂牌价,五十万。中介说,这个价格可能要等很久。

“不等。”蔚然说,“四十万,只要有人要,马上出手。”

中介惊讶地看着这个外表文静,做事却雷厉风行的女孩。

大年初四,蔚然开始主动联系那些债主。

她没有联系“胡哥”,她知道那是最大的头目,必须最后处理。

她先联系了那些零散的、金额较小的债主。

她把蔚明打工时的几个“兄弟”约了出来。

“各位大哥,我哥蔚明不懂事,欠了大家的钱。我们家现在的情况,你们也清楚。”

蔚然把卖车合同和房产委托协议拍在桌子上。

“我们砸锅卖铁,就这么多。车卖了二十二万。”

“我们只还本金。利息,一分没有。你们要是同意,现在签协议,钱我当场转给你们。你们要是不乐意,那我们就只能报警,大家一拍两散,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。”

那些人面面相觑。

他们也没想到,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,会这么“刚”。

僵持了很久,最终,有人妥协了。

拿回本金,总比血本无归强。

蔚然用一个下午的时间,处理掉了十几万的零散债务。

最后,她只剩下五万块钱。

和那个最大的债主,胡哥。

蔚然主动拨通了胡哥的电话。

“胡哥,我是蔚明的妹妹。”

“哦?想通了?准备替你哥还钱了?”

“钱没有。命有一条。”蔚然冷冷地说。
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
“我哥欠你本金三十万。车,我卖了,卖了二十二万。那辆车本来就是你们的诱饵,现在我把它折现了。”

“我把零散的债还了,现在手里只剩五万。这是我的诚意。”

“房子我也挂牌了,四十万。但那需要时间。”

“胡哥,你也是求财。你逼死我们,对你没好处。”

“你给我半年时间。我把房子卖了,还你剩下的二十五万本金。至于利息,你想都别想。”

“如果你不答应,我现在就带我哥去公安局自首,告你们敲诈勒索,非法放贷。我们一家人去坐牢,你也一分钱拿不到。”

电话那头,是长久的沉默。

蔚然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。

“丫头,你够狠。”胡哥终于开口了。

“跟你学的。”

“……好。半年。我就等你半年。如果房子卖不掉……你知道后果。”

“一言为定。”

挂断电话,蔚然瘫倒在地。

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。

她只知道,她不能倒下。

初五,蔚然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箱。

那个坏掉轮子的箱子,她不打算要了,她买了个新的。

“爸,妈,蔚明。”她站在门口。

“这个家,以后我不会再管了。”

“房子卖掉的钱,还掉胡哥的债。剩下的,你们自己留着,或者给蔚明娶媳妇,都随你们。”

“我那二十万,蔚明,你记着,你必须还我。”

蔚明低着头,不敢看她。

“然然……”张琴拉着她的手,“你……你还回来吗?”

蔚然看着母亲苍老的脸,看了很久。

“妈,我累了。我想为自己活一次。”

她挣开了母亲的手,拉着新买的行李箱,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条巷子。

那辆碍眼的别克商务车,已经不在了。

巷子,又恢复了往日的空旷和破败。

蔚然坐在回省城的火车上,窗外,春天快要来了。

她的手机响了,是一条银行短信。

是她的工资到账了。

她打开手机银行,没有像往常一样,点开那个转账页面。

她犹豫了很久,最终,她把那四千块钱,转到了一个新开的理财账户里。

账户的名字,她命名为:

“蔚然的未来”。

创作声明:本文为虚构创作,请勿与现实关联。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,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,仅用于叙事呈现,请知悉。